冷与热    作者：张毅      戏剧与电影80.7

读书笔记：

戏剧，无论是悲剧使人悲，还是喜剧使人笑，要在舞台上历久不衰，都必须深深地打动观众，震撼观众的心灵，使他们走出剧场时，心是热的。这种热，使观众归途深思，梦牵魂绕。

一个剧作者，怎样才能使观众心里热呢？

有的戏，为了搞的很热，或者无休止的争吵；富于雄辩的辩论；声震剧场的吼声；滔滔不绝的豪言壮语；或者堆砌臃肿的群众场面，山呼雷鸣……这些，当然并非舞台禁忌，但从热闹的场面中看不出对人物性格真实深刻的描写，对人物命运逼真的展现。这样，尽管台上热的欲燃，台下却心冷如冰。这种不是发乎其内，而是加诸于外的热，不是真正的热，这叫热中之冷。

另一种戏与此恰恰相反，《北京人》中那间曾宅的小花厅，冷的令人窒息，象坟墓一般。但是，素芳的一声轻微地叹息和偷偷地啜泣，却如巨石投进深潭，使人难以平静。

《茶馆》的末尾，在那间行将破产的小茶馆里，饱径苍桑的三位老人用拣来的纸钱，以悲凉的声音为自己祭奠。最后，秦、常二位老人走了，只剩王利发孤独地留在埸上，再也无力将这个既将被霸占的茶馆撑持下去。只见他慢慢地把一张张纸钱拾起，然后又将它撒去，解下腰带，一步步绝望地向内室走去……

这种场面确实冷透了，观众连呼吸都屏住了，他们知道戏就这样快完了，决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惊险场面，但却没有谁站起来离开剧场。他们被艺术的力量征服了。场面虽冷，却使观众赞叹不已。这是因为作者写出了真实的生活，刻化出了人物性格，展示了人物的命运，虽冷犹热。这种发乎其内，而不是加诸于外的热是真正的热，这叫冷中之热。

“热中之冷”与“冷中之热”是李竖翁在《闲情偶记》中讲的。他说：“传奇无治热，只怕不合人情。如其离，合，悲，欢，皆为人情所至必至，能使人哭，能使人笑，能使人怒发冲冠，能使人惊魄欲绝，既使鼓板不动，埸上寂然，而欢者叫绝之声，反能震天动地。是以人口代鼓乐，赞叹为战争，较之满场杀伐，钲鼓雷鸣，而人不动，反欲掩耳避喧者为何如？是非冷中之热，胜于热中之冷……”这些话，不是能启发我们想到一些更深的艺术规律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