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匡超人也收拾行李,往京师而去,见到了李给谏——给谏是给事中的别称。李给谏大喜,再听说他补了廪生,并以“优行”贡入太学,更加开心。明代秀才有编制限额,最高等次的秀才称为“廪膳生”、简称“廪生”,由国家按月发给粮食;其次称为“增生”,又称“增广生”,不供给粮食;再次是“附生”,又称“附学生”,即才入学的生员。上一档次的秀才出缺,才能从下一档次的秀才中选拔补缺。匡超人考了一等第一名,只要廪生出缺,当然优先补入。
李给谏对匡超人说:“贤契,目今朝廷考取教习,学生料理,包管贤契可以取中。”
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?贤契是对弟子或朋友子侄辈的敬称;学生应是李大人自己的谦虚、意即自己是儒学学生;教习是官员,相当于专职教员。教习这个职务需要多讲几句,明代选进士入翰林院学习,称为庶吉士,给庶吉士上课的人就叫教习。这些教习都是有身份的人,比如学士或是礼部、吏部侍郎。 清代沿用此制,翰林院设庶常馆,由 满汉大臣各一人任教习,选侍讲、侍读以下官员任小教习。官学中也有设教习者。
所以李大人的意思就是,朝廷马上要招考选拔教习,正好是自己操办这事,可以保证你考上。李大人这当然不算循私,因为他对匡超人还停留在当年熬夜点灯读书、文章也还不错的印象里,所以这最多是他自己认为的知人善任或是举贤不避亲。李大人哪里知道,后来匡超人多了那么多奇怪的见识呢?
而且李给谏根本没把匡超人当外人,直接让他将行李搬来自己住所,匡超人当然同意,立刻搬了过来。
又过了几天,李给谏问起匡超人有没有结婚。匡超人心里想着,李老师是领导干部,自己丈人只是个巡抚衙门的老差役,说出来不免被人看轻,于是随口回答说没有结婚。李给谏说,这么大了还没结婚,那也是男子汉“摽梅之侯”了,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。有个成语叫做“摽梅之年”, 出自《诗经·召南·摽有梅》,本意是梅子成熟后落下来,比喻女子已到了出嫁年龄,李大人这里是化用到男人身上。
要说《儒林外史》里,结婚真是太容易,怎么可能剩男剩女?就像前面蘧公孙,随口一说也就把婚事定下来。这边也是,第二晚上,李给谏就派了一个老成的管家来到书房里跟匡超人说,李大人昨天跟匡爷谈起,听说匡爷还没结婚,正好李大人有个外甥女,是李大人的夫人自小抚养大的,如今不过十九岁,才貌出众,就带在身边,李大人有意招匡爷为甥婿,一切费用开销都由李大人操办,不需要匡爷费心——所以来跟匡爷贺喜。
匡超人听见这话,当然吓一跳。心里琢磨,要是回复说已经结婚,偏偏前天已经说了没结婚;但要同意结婚,又恐怕情理上过不去。匡超人再一转念,想到《琵琶记》里写过蔡伯喈中状元后重娶牛太师女儿的故事,一时传为佳话,自己这又算啥?于是答应了!他竟然答应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