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时第一次读《红楼梦》,特别喜欢凹晶馆黛玉和 湘云对诗,
喜欢“残塘渡鹤影”,“冷月葬花魂”。月下残败的荷叶,清冷孤凄,完全贴合两位寄人篱下的姑娘当时的心境。
记得前面有关于残荷的一段,宝玉道:“这些破荷叶可恨,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。”宝钗笑道:“今年这几日,何曾饶了这园子闲了,天天逛,那里还有叫人来收拾的工夫。”林黛玉道:“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,只喜他这一句:‘留得残荷听雨声’。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。”宝玉道:“果然好句,以后咱们就别叫人拔去了。”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,觉得阴森透骨,两滩上衰草残菱,更助秋情。
黛玉说的李义山,我当时隐约记得是李商隐。果然,找到李商隐,就发现了那首《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》。
竹坞无尘水槛清,相思迢递隔重城。
秋阴不散霜飞晚,留得枯荷听雨声。
“留得残荷听雨声”,枯荷听雨,声声瘦。如此凄美的意境,他写的却是对友人的思念,也是对自身的叹息……他笔底的那片烟霞,总是带着一种朦胧的虚弱美,这是他惯用的风格。
夏日里撑开一张碧绿大伞的荷叶,接住日月韶华,雨露灿烂,飘飘摇摇间,从荷叶缝隙里钻出来的荷花被它们挤得使劲爆美才留得佳名。
看到荷叶就生出圆满的喜悦,大大圆圆的一片,顶在头上,晴天遮阳,雨天挡雨。进了庖厨,可裹鸡,裹鱼,裹糯米……似乎万物皆可裹,在温度与时间的洗礼下变成美味,举锄的农人可裹腹,颂诗作词的文人可被激发出创作灵感。碧荷,总是让人喜,让人爱。
秋冬,气温降低,阳光变得可贵,霜扫过荷塘,那时的荷叶不再碧绿饱满,开始枯萎残败。秋雨打在荷叶上没有了珠玉般的晶莹,雨滴敲打枯荷,破溃而下,那雨声,除了让人记住秋雨的萧瑟外,还会让人回忆,忆夏的灿烂,生命的蓬勃。
万物皆有用,情绪也是,残荷也可留下,雨敲打后,品一品那声音,你会想到些什么?